《齊民要求》一書中,是從不同的角度介紹紙張材料的保護技術和方法的。其關于紙張材料的保護技術主要有三方面內容:
一、染紙治書
書中認為:為了使紙張材料經(jīng)久耐用,不受害蟲,能夠長久保存而不損壞,必須對書寫用紙施以技術處理。處理的方法有兩種:
一是“染潢治書法”?!毒砣るs說第三十》中介紹說:“凡打紙欲生,生則堅厚,特宜入潢”。這里所說的“打紙欲生”是指為染潢而用的生紙。宋代邵博的《聞見后鋟》和清代燕昌的《金粟箋記》等書中都記載古代用紙看熟紙和生紙兩種,經(jīng)加工后光止蠟的為熟紙,未經(jīng)加工的為生紙。這種生紙全未經(jīng)磨光上蠟,纖維間的毛細孔未被過分壓縮,因此而“堅厚,特宜入潢”。
入潢手所用染料為黃蘗(或稱黃柏)汁。這種植物屬蕓香料,其莖的內皮可以染黃色,而且其汁味苦,有防蟲作用。染潢的方法是先將黃蘗煮熟,棄滓取其純汁,然后將其滓經(jīng)搗復煮,再取其法,這樣反復三次,加上第一次共取汁四次。然后將四次取的汁添和,最后將紙入潢。入潢的過程中還要注意顏色和深淺暗淡。書中說:“凡潢紙滅白便是,不宜太深,深則年久色暗也?!币馑际钦f,染紙入潢的時候,染色不宜太深,只要將白色淹沒即可,如果染得深了,時間久便要變得發(fā)暗。
如果是寫書用紙,則最好是寫好后經(jīng)夏季再入潢,這樣不僅可以使字跡永久不褪,而且可使“縫不綻解”。我們知道,古代的書籍不是分頁裝訂成冊,而是裝成卷軸(書的卷數(shù)即本此),大部頭的長卷則由多張紙連接而成,因而相連外有“縫”。對于新寫的書,更須用熨斗將每一條縫都熨平,然后才能入潢,即“以熨斗縫熨而潢之,不爾,入則零落矣”。
二是“雌黃治書法”。雌黃,即雞冠石,色青赤,可作顏料。具體作法是:先將雌黃在青石板上水磨成碎塊,曬干后再于瓷碗中磨細復曬,如此經(jīng)三次,然后和盛著融好膠清的鐵桿臼中熟搗,制成墨丸大小(每丸寫二十萬字)的雌黃丸,陰干。治書時以水研成汁,涂于紙上,顏色能永久而不剝落。在用此法時應注意,若先“潢治”而后再用雌黃法治書,其效果最佳。若先經(jīng)雌黃法然后再“潢治”,則涂在紙上的雌黃入水則褪。即“凡雌黃治治書,等潢訖則佳,先治入潢則動”。
二、紙張材料的使用和保管
書中認為,要使用和保管好紙張材料書籍,不僅平時使用時要謹慎小心,而且還要科學地進行保管。
關于使用,書中說:“凡開卷讀書,卷頭首紙,不宜急卷;急則破折,折則裂”。這里據(jù)說的“首紙”是指卷軸開頭的空檔白幅,“急”即急躁的意思。讀完后卷書也要注意:“卷一兩張后,乃以書帶上下絡之者,穩(wěn)而不壞。書中在這里強調了”穩(wěn)“字,與”急“相對應,即要慢慢地開卷,還要慢慢地合卷。做到有“穩(wěn)”才能夠“不壞”。關于系帶的方法,書中還告誡,有幾種益損書卷的錯誤做法:一是“卷書勿用鬲帶而引之,非直帶濕損卷,又損首紙”。這里的“鬲”通“轕”,意即交錯糾纏,與后語“非直帶”正好形成一個完整的意思,并前語“上下絡之者”相對;二是“書帶勿太急,急則令腰折”。這里的“急”是緊的意思,意為書帶不宜系得太緊,太緊則益使書卷攔腰折裂;三是“騎驀書上過者,亦令書腰折”。意即橫扣書上而過,也可使書卷攔腰折裂。
關于日常保管,書中說:平時書應放子櫥中,且“廚中欲得安麝香、木瓜、令蠹蟲不生”。每年五月份天氣溫熱,是蠹蟲最易生長繁殖的時候,因此,須將書卷舒展清涼,而且在“五月十五日以后,七日二十日以前,必須三度舒而展之”。舒展清涼的方法是,“于大屋下風涼處,不見日處”,將書展開涼風。對于某些不正確的方法,書中還進行了糾正。以往曾有曬書的做法,認為將受潮或保存時間過長的書經(jīng)日光曬過后可起到保護作用。對此,書中批評道:“日曝書,令書色喝。熱卷,生蟲爾速”。這里雖然還沒有認識到日光中的有害因素能夠破壞紙張材料中的纖維和字跡材料,但在當時的條件下,能認識到曝光能使紙色走褪、失掉原來的光澤,卷熱更宜生蟲等道理,也是很可貴得了。
三、關于破損紙張的修復
對于破補、撕裂的書卷,要及時予以修復,修復的方法主要是補,但對于不同的破損形式,應采用不同的方法。
書中說:書有毀裂,應割紙而補。但要注意補損用紙不宜太大,若超過破損面積太大,則“率皆孿拳,瘢瘡硬厚,瘢痕于書有損”,即宜產(chǎn)生彎曲隆起,卷曲縐縮不平的瘢痕,這種瘢痕仍會有損于書卷。因此必須“裂薄紙如薤葉一樣。薤,是一種菜,其葉形狀如韭,細長,但比韭葉薄,亦即將紙裁成一個細細的長條,非常仔細地補入被撕裂的縫隙,達到補貼入微、完全吻合、毫無痕跡,如果不是把它舉到明處細看,就覺察不出來的程度。
對于裂變彎曲不直的毀裂書卷,修復技術要求更高?!傲讶羟撸€須于正紙上,逐屈曲形勢裂取而補之。若不先正元理,隨宜裂斜紙者,則令紙拳縮”。即必須先將毀裂的書卷鋪在正紙上,將裂跡處卷曲的毛邊理順,然后依裂跡的彎曲走線來裁取補損用紙。
最后,書中總結說,用書必須愛護,細心保管,有破損者及時修復。做到了上述幾點,才能使紙張材料的書籍保存長久,而人則受益無窮,即“慎書如此,則數(shù)百年矣”。
注:《齊民要術》,作者賈思勰,北魏后期至東魏初期山東益都(今屬山東)人。
內容摘自:王德剛,《<齊民要術>與紙張材料保護技術》一文片段,1994~2010中國學術期刊電子出版社.P41